第十七章 邻居(10 / 11)
人已活了差不多两个三十年,要是这点意思再看不明白,那她早不知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她一点儿也不想引起他的兴趣,跟他们匆匆告退后,连衣服也顾不得换,就急急忙忙地往暂住的办公室逃。而逃着逃着,背后却忽然有脚步跟了上来,她越发地害怕和慌乱,甚至来不及辨别声响,脚步越跑越急,结果不出意料,又被高跟鞋绊了个正着。
她已经做好了五体投地摔一个大跤的心理准备,一只手及时地拉住她,又顺势使力向后一带,把她严严实实地圈进了他暖和的皮毛斗篷里。她终于看清了来人,一口长气随之吐出,整个人瞬间抽光了骨头似的,几乎跌进了杜聿明的怀里。
还好这里是一处避风的角落,且位于院落深处,四下没有哨兵,说些悄悄话也不会被人听见。她歇了一阵子气,他也安安静静地由她倚靠着,温暖的手臂隔着皮毛斗篷,一上一下轻轻扶持着她的腰和肩膀,足够关切又没有半丝逾矩的意思。半晌,她说话的气力恢复过来了,连忙站直身子,问他:“唱得还成吗?”
他说:“很好。”
这话应该是由衷的,她又问:“我是不是特别紧张?”
他忍着笑道:“应该吧。”
她疑惑:“为什么是‘应该’?”
他答:“因为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反倒像是看敌人似的瞪着我。”
她一拍脑门:“我忘了,应该笑来着!”
他笑得更愉快:“现在想起来,晚了。”又忽然不笑了,很认真地说,“不过,我很喜欢。”
她仰着脸看他,忽然从他眼里看到一些陌生的情绪,是她此前从没有见过的。那目光热烈、滚烫得怕人,又好像带着叫人欲罢不能的魔力,要将她吸进他的眼底。两人都说不清缘由,却又都不由自主地向对方靠近。
偏偏在这时,远处传来唤声:“长官!”
阮静秋惊醒过来,几乎触电一般,立刻向后跳了一步,回到了安全距离。
尹副官的身影由远及近,眼见得这副景象,这才发觉自己差点撞破一件大事,于是尴尬地咳了一声,又说:“长官,顾总司令到处找您呢。”
“嗯,”杜聿明应声,“我马上就到。”
见尹副官慌慌张张地走了,阮静秋再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杜聿明将斗篷递给她,无奈道:“你先回去吧。”
阮静秋眨眨眼,不由得怀疑他说的是不是一句真心话。
他等了几秒钟,叹一口气,又说:“再不走,我就后悔了。”
阮静秋呆愣片刻,才终于后知后觉,一时间面红耳赤,垂头应了一声,就撒腿跑进了院子另一头的办公室里。她背靠着门扇喘气,说不清自己此刻心跳不止的缘由;心里一时也有些乱,既有些怕他跟过来,又有些想一打开门,就能马上看见他。这个决定比她此前考量的所有事都要艰难,开门这一个举动虽然简单,可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做好准备面对随后的一切。
她犹豫了许久,直到脸和脖颈的热度已经退去,心跳也趋于平稳,才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推开了门。
但门外只远远地飘来了淡淡的香烟气味,拐角避风处已不见他的身影。
转天早晨,顾祝同要先行赶回南京,众人无论睡没睡醒,都出来送行。
他先是开起了阮静秋的玩笑,问:“昨天怎么才表演完,阮处长就不见踪影了?”
这一句话瞬间将她拖回昨晚尴尬的回忆里。好在她今天穿的是和众人无异的军装及棉袄,不至于马上让人回想起昨日的尴尬情状。她苦着脸答道:“台上乱唱乱跳的那一番已叫总司令看足我的笑话了,我要是不跑,今天恐怕就变成了整个徐州的笑话。”
他大笑,说道:“阮处长太小瞧自己了。”语罢正了正色,转向一旁的杜聿明道:“看来你在上海休养这一阵子是有成效的,这次见你,气色显然比从前要好得多了。总裁对你也是很惦念的,有空不妨去看看他。”
他恭敬地应是,神情轻松了许多。
大家都听得出这话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客套,有顾祝同这样一句首肯,意味着许多事已有了回旋的余地,比如,先前陈诚在东北所闹出的那一番风波,及他去美国前被临时扣下的事大概已算彻底过去了。
与此同时,身处各地的各位将军大员们又因着不久后的“国大”而奔走忙碌起来。杜聿明人在上海,其中一大好处就是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例如他的旧部们来拜访时,便可作一个探病的理由,而不必被有心之人暗地里中伤为昔日第五军的小集团正为着他再度出山而出谋划策。
两人的病情那时已都恢复得差不多,阮静秋推拒再三,到底没拗过杜聿明和曹秀清的邀请,一并搬进了杜公馆小住。心里话明明早就已经说开了,可自打从徐州回来,她不知怎么又心虚起来,有好几次,她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几乎马上就要忍不住问他当时所说的“后悔”究竟是指什么,可一想起曹秀清和杜家的孩子们,她又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别说这话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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